“3·15国际消费者权益日”来临之际,法治进行时、时间财经、北京时间接诉即办联合发起“诚信之光”——315融媒守护行动,就当下消费领域的热点问题,揭露各种消费陷阱,帮助大家提升消费安全意识,维护自身权益。
在互联网浪潮的推动下,在线教育行业蓬勃发展,然而,随着市场规模的不断扩大,一些问题也逐渐浮出水面。虚假宣传、诱导消费、营销骚扰等乱象频发,消费者在选择在线教育课程时,常常陷入各种套路和陷阱,合法权益难以得到有效保障。
近期调查显示,包括核桃编程和猿辅导在内的在线教育机构正在通过制造升学焦虑、曲解教育政策和过度营销等手段推销其少儿编程课程,引发消费者权益保护问题和广泛社会争议。
焦虑制造:从兴趣培养到升学"捷径"
"孩子才刚上一年级,我就已经为他的升学感到焦虑了,"一位家长向记者表示。这位家长原本只是想通过一个10元的体验课程培养孩子的编程兴趣,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不断被"洗脑"的困境。
"交完钱之后才发现,老师不断洗脑让家长为升学鸡娃,"这位家长表示。更令人不安的是,家长被迅速拉入名为"赛考科技特长生预选班"的微信群,群内约有200名家长,营造出强烈的竞争氛围和升学压力。
核桃编程的咨询老师不断强调编程对小升初、中考和高考的重要性,通过白名单赛事获奖可以"降分录取",以及通过强基计划进入全国顶尖985高校的机会。"他们给家长制造其他升学方式压力很大的氛围,但通过学编程可以走捷径升学,"这位家长无奈地表示,"这让家长苦不堪言,身心疲惫。"
冀先生也有类似经历。他告诉记者,通过一个所谓的"免费"课程,猿编程(猿辅导旗下品牌)将一个简单的兴趣启蒙课程与升学规划紧密捆绑。"本来只是想报个编程兴趣班让孩子上着玩,结果硬是把学编程怎么对语数外有帮助拉扯在了一起,还一直规划到了怎么高考升学。"
我们的调查发现,这些公司采用相似的运作模式:首先通过低价甚至免费的体验课吸引家长,然后在课程过程中不断向家长灌输"升学信息差"概念,制造不参加后续课程会导致孩子错失"升学捷径"的焦虑。
政策曲解:白名单赛事与强基计划的真相
核心问题在于,这些机构对教育政策的解读存在明显偏差。
据教育专家介绍,教育部明确规定白名单赛事的竞赛结果不可作为中小学招生入学依据,且不得用于高考加分。对于这些机构宣传的"强基计划低分录取"说法,实际情况也存在较大差异。
家长们提供的聊天记录显示,核桃编程的咨询老师一再强调:"通过学编程走强基计划升入985名校"。
然而,实际上强基计划是全国39所双一流名校通过考核基础学科来选拔尖子生的,并不是主要针对科技特长生。录取成绩是按照高考成绩(85%)和校测成绩(15%)折算综合分后择优录取,通常比只参加高考录取的学生分数低20-50分。
"截止到2024年为止,全国有39所双一流高校通过强基计划招生。通过五大学科竞赛拿全国金银牌只是可以破格参加强基计划的校测,过当地一本线只是最低要求,"一位长期从事高考择校规划的专家解释道,"实际上通过强基计划被高校录取的考生,文化课分数也就比只通过高考文化课录取的学生低几十分。"
“严格意义上来说,编程跟信息学不是一个科目,学编程参加科技类竞赛比较多。而强基计划只有国防科技大学等少数高校才有科技类奖项的要求。科技类竞赛奖项用于综合评价升学方式较多,强基计划更看重通过基础学科选拔学生。如果把通过从小学编程走强基计划上名校做为卖点,去吸引家长报名,感觉就是在误导家长了。”上述专家告诉记者。
事实上,信息学奥赛是信息学或科技类比赛中难度最高的赛事之一,其金银牌获得者通常是经过多年系统培训的学生。与此同时,近期多个权威赛事已提高参赛年龄门槛,明确提出12岁以下儿童不应参加此类竞赛,以遏制超前培训和功利化竞赛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1月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宣布不再接收15岁以下选手,2月中国计算机学会发布公告,规定参加CSP-J/S(计算机非专业级软件能力认证)的选手必须年满12周岁。这些政策调整明确表明了官方对低龄儿童过早参与竞争性比赛的担忧。然而,核桃编程却继续针对低年级儿童营销其"赛考班",明显与政策方向背道而驰。
资质问题与身份矛盾:或存在多年无证经营
我们的调查还发现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核桃编程虽然宣称是"全国最早拿到线上编程类办学资质"的教育机构,但其办学许可证实际发放时间为2024年8月,而公司成立于2017年,这意味着公司可能存在数年无证经营的情况。
同时,核桃编程的资质与营销内容之间也存在矛盾。其办学许可证显示为非学科教育资质,但营销内容却主要围绕学科考学进行,这种身份矛盾引发了公众质疑。
值得注意的是,核桃编程宣传的"中国最大青少年编程教育机构"称号实际是由灼识企业管理咨询(上海)有限公司颁发的,而非官方认证。该咨询公司的控股公司为香港注册的灼识行业咨询有限公司,但核桃编程在营销中却宣称这一称号是"国家认可的",明显存在夸大宣传的问题。
随着在线教育行业的迅速发展,如何平衡商业利益与教育责任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教育部门已多次强调教育不应过度功利化,但当"升学捷径"成为核心营销卖点时,教育的本质意义可能被严重扭曲。
早在2020年7月,央视《新闻直播间》栏目就曾报道核桃编程发布名为《教育部紧急通知:2020年将有大变动!中小学生最倒霉,家长越早知道越好!》的文章,内容实则主要介绍其线上课程产品。央视经调查后指出,核桃编程等在线教育品牌存在"恶意曲解和夸大其词"的营销套路,通过误读教育政策变化、过度夸大政策事实来制造用户焦虑。
一位资深教育工作者表示:"技术教育本应培养孩子创新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而非仅作为应试教育的补充工具。当我们过度强调竞赛与升学时,反而可能限制了儿童的全面发展。"
电话骚扰:深夜营销无休止
消费者投诉数据显示,这些机构的销售人员常在深夜联系家长推销课程。
多位家长反映,核桃编程的电话营销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咨询老师为了推销课程,经常大半夜打电话、发微信,甚至快凌晨12点了还在发微信,"一位家长向记者出示了深夜接近午夜时分收到的推销信息截图。
当家长未接听销售电话时,核桃编程的销售人员还会尝试联系其他家庭成员。"如果没接推销电话,咨询老师还会继续骚扰其他家人来推销课程,"该家长表示,这种做法让人感到极为不适。
核桃编程的推销策略似乎采取了"疲劳战术",通过持续不断的联系迫使家长考虑续费。从孩子上完一半体验课开始,销售人员就会开始高强度的续费营销,促使家长购买价格高达数千元的正式课程。
更令人担忧的是关于信息安全的问题。据多位消费者反映,他们从未向这些机构提供过联系方式,却依然接到推销电话。甚至有未婚无子女的消费者表示频繁收到针对"您孩子"的推销电话,这引发了对用户数据保护的严重质疑。
根据黑猫投诉平台显示,截至2025年2月,仅猿辅导一家就累计接到超过240万条投诉,主要集中在电话骚扰、虚假宣传和退费难等问题。
法律分析:或涉及多项违规行为
北京瀛和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戴金花律师表示,针对消费者反映的问题,上述公司或存在以下违法违规行为:
1、若公司通过频繁拨打电话、深夜联系家长推销课程,根据《民法典》第1033条及《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2条的规定,此行为构成对消费者生活安宁的侵扰。若其未经用户同意获取联系方式并用于营销的行为,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29条的规定,可能涉及非法收集、使用个人信息。消费者有权要求停止骚扰并索赔精神损失,亦可向相关部门投诉举报。
2、若消费者反映未在该公司注册却接到推销电话,且信息疑似被泄露至其他机构,根据《个人信息保护法》第10条及《网络安全法》第41条的规定,此行为可能违反个人信息处理规则,涉嫌非法获取或共享用户数据。消费者可提起诉讼索赔,亦可向相关部门投诉举报,若查实存在信息倒卖行为,此行为还涉及刑事犯罪,相关直接责任人可被判刑。
3、若公司夸大编程课程对升学的帮助(如“强基计划低分录取”),虚构竞赛获奖与升学捷径,根据《广告法》第4条、第28条及《反不正当竞争法》第8条的规定,此行为涉嫌虚假宣传及利用焦虑情绪诱导消费。消费者可主张索赔,亦可向当地的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投诉举报。
在遭遇类似情况时,消费者可以采取以下措施维权:
1、拨打该公司官方客服电话(并留存工号),要求书面回复是否继续骚扰、何时退费,明确告知“未解决将向监管部门举报”。
2、进行投诉举报:
(1)针对骚扰电话:登录工信部12321网络不良信息举报平台提交相关记录。
(2)针对信息泄露:通过“国家网信办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网站实名举报。
(3)针对虚假宣传:向该公司所在地市监局邮寄投诉信(附证据)
3、通过诉讼维权,视情况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赔偿损失。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在提起诉讼之前,必须先固定证据,如聊天记录、电话录音等,均可作为证据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