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邯郸晚报
邯郸市荀子中学初二7班 赵昱涵
暮春的雨丝裹着槐花香飘进纱窗,我伸手接住一片被雨水打落的槐花瓣,恍惚间又看见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捧着雪白的槐花糕。记忆里的芬芳,是奶奶用十五年光阴为我酿的甜。
老宅的槐树总在清明后吐蕊,那时奶奶会搬来竹梯攀上枝头,将缀满花的枝条剪下来。我蹲在树下仰头望着,阳光穿过她鬓边的银发,在藏青布衣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丫头别凑这么近,当心花粉迷了眼。”她总用方言嗔怪着,却不忘把最完整的花串递给我玩。
后来学了“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的诗句,才懂得那些花串里藏着怎样细密的心意。奶奶把浸过井水的槐花铺在竹匾上,像在给婴儿擦身般轻柔。蒸笼腾起白雾时,她额角的汗珠折射着晨光,比槐花更晶莹。
十岁那年的暴雨夜,百年槐树被雷电劈开。我躲在奶奶怀里抽泣,她却摸着我的羊角辫说:“树和人一样,伤疤里能长出新芽。”果然在焦黑的断口处,第二年春天竟抽出嫩绿的新枝,如同奶奶手术后依然挺直的脊梁。
病床前喂我吃槐花糕时,她手臂的针眼还泛着青紫。“不苦不苦,医生说多晒太阳就好。”可我知道她半夜疼得咬被角,却在我推门时立刻换上笑容。那一刻,槐花的清甜里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成了记忆中最复杂的芬芳。
去年清明返校前,八旬的奶奶执意要再做次槐花糕。她踩梯子时,苍老的手背青筋凸起如槐树枝干。我扶住晃动的竹梯,突然发现曾经需要仰望的身影,如今只及我肩膀。蒸笼掀开时,她孩子气地让我闻第一缕香,浑浊的眼眸里映着二十年前那个接花串的小丫头。
离乡的列车上,保温盒里的槐花糕还温热。咬开糯米的瞬间,清甜漫过舌尖,恍惚看见老槐树在春风里摇曳,细碎的花瓣落在奶奶肩头。原来有些芬芳不会随时光消散,反而在记忆的窖藏中愈发醇厚,如同老树年轮里沉淀的春秋。
此刻窗外的槐花纷纷扬扬,像寄往天堂的信笺。我学着奶奶的样子将花瓣收进玻璃罐,也许来年春天,某个孩子也会在陌生的城市里,突然闻到记忆里的芬芳。
辅导教师:郝秀芳